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舆图(第2页)

屋内陈设简单,一张旧木案上放着几张墨迹未干的草图,墙面上挂着几幅泛黄的麻纸,零零碎碎地拼在一起,凑成了一张不算完整的舆图,虽然工笔朴素,但其中的标注和圈点都十分精细。

“这可是东海的舆图?”张岁安轻声问道。

郑岐转头去看,应了句:“正是,在下幼时在渔村长大,常与父亲出海,所以对东海一带比较熟悉。”

“这图看上去,似乎比兰台存档的海舆图还要细一些,是郑兄自己所作吗?”

郑岐眼色一沉,默了片刻:“是在下与兄长一同所作。”

张岁安也跟着缄默了半晌:“不瞒郑兄,子康今日前来,为的正是令兄一事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越过门廊,落在院中,“我知道你与表妹情投意合,却又碍于令兄一事,无法光明正大地与曹氏结亲,但眼下却有一个机会能为你兄长正名。”

郑岐闻言,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,他没有接话,只是低着头喝了口杯里的淡茶。

张岁安继而说道:“最近宫中出了一桩大事,皇子宫殿夜起大火,七皇子险些葬身火海,陛下大怒,命廷尉府和四皇子严查此案,却偏偏绕过了司隶校尉赵青。”

郑岐思忖片刻,抬起头,露出一丝细微的惊愕:“陛下是对赵氏起了疑心?”

“也正是因为此案,赵贵嫔毒害五皇子一事被审了出来,吕美人得知后,带着五皇子在御阶上跪诉了一日。”

“可陛下对赵氏一族多有偏宠,会不会这次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?”

“谋害皇子乃是重罪,赵贵嫔难逃此劫,但毕竟只有一份口供,赵贵嫔若死不认账,陛下碍于情分,恐怕也难以立下决断。”张岁安语气重了几分,“赵氏并非一人,乃是一脉,若不一同扳倒,怕是烧不尽的野草,来年还会再生。”

郑岐低着头,没有接话,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院中,曹悠还在鼓弄着那架纺车,用一把小铁刀修磨着零件,修完一吹,木屑纷纷扬扬地飞在阳光下。

“郑兄应当知道,没有曹家授意,我今日也找不到此处来,姑父姑母爱护女儿,若无把握,定不会行此险招,如今陛下有意立储,若三皇子入主东宫,赵氏专政,那郑兄作为曾经检举过外戚贪腐的家眷,恐怕只能永远躲在这一方小院中,再无出头之日了。”张岁安顺着郑岐的眼神,也望向那院中女子,“表妹幼时就爱鼓弄木工铁器,姑母常说若她是个男子,定能做个工官,这农家小院日子清苦,往后她便只能困于乡野,耕织养禽,生儿育女,这当真是郑兄想要的吗?”

张岁安此话带了几分试探,郑岐的门第与曹氏相比,多少是有些高攀,如今曹家女儿为了他,跑到这山野农院中避世,他若真心爱护她,定不会就这样舍得她吃苦,可他若安于现状,心安理得地让曹表妹跟着自己从高门贵女变成一家农妇,张岁安作为表兄,也不大看得下去。

自己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,但把江崇偷偷叫来揍他一顿,还是能做到的。

郑岐眼神淡了淡,紧抿着嘴:“她跟着我,着实是委屈了。”

张岁安旋即继而说道:“在下曾在兰台看到过令兄的检举文书,有一事不解,贪腐是内政,可将官货走私到外邦,那可就是国政了,令兄是如何得知梁氏与赵氏联手走私一事的呢?”

郑岐眼神沉了几分,起身走到墙边,盯着那幅泛黄的海舆图,东海有大大小小的十余个岛屿,其中以桑族人所居的沧溟岛为中心,这些群岛环伺在大洲边缘,从东袭的国境,一路绕到了北朔的内海边上。

“官本的海舆图只有大岛和主航线,但这幅图却是我与兄长遍访海民船工,凑齐了大大小小的泊港,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所作。”郑岐说着,指向一条航道,“这条航线,在官本中只有内洋线,却没有外洋线,故而没有人会查到这条线上去,赵显走私官货,走的便是这条线。”

他顿了顿,转身看向张岁安:“其实在临海村镇,与桑族通商互易并不是什么新鲜事,桑族地处偏岛,地瘠民贫,早年海市上常有些私茶私铁贩子,把山里的粗茶或是旧的铁货拿去跟桑族换海货,百姓们各取所需,互济度日。赵显成了会冶郡守后,便借着稽私的名头向商贩抽成,当地人称其为‘东海税’,这东海税一年比一年高,到最后直接成了赵氏一家的生意,他们用自家商船运货,把私贸的银两都攥在了自己手里。”

“我兄长先前在太仓署,专管官盐官铁的出入账册,起初他只当东海税是地方压榨百姓的伎俩,后来才发现不对劲,官仓的出库账上每年都有一笔会冶郡军需,名义上是用于剿匪,每次出库后不过月余,赵显的船就会出海。兄长心下生了疑,悄悄抄了一份历年会冶盐铁出库的日期和数目给我,托我回乡查探,我私下跟当地的仓管和船工对了一番,发现数目大致都可以对得上。”

“回京后,我便将此事告知了兄长,说若能奉官命去查,定能查出那船上的货物是贪墨的官货,兄长连夜写了呈文,后来……”郑岐说至此处顿了顿,“后来的事,想必公子也知道了。”

张岁安看着那海舆图上的线路,目光落在那条外洋的航线上,顿了半晌,忽然轻笑了一声。

郑岐一怔:“公子为何发笑?”

“他们还真是自掘坟墓。”张岁安点明道,“以军需之名走私官货,又私自开辟外洋航线,绕开国境海师的巡防,东海群岛,鱼龙混杂,届时官货外流事小,泄露我朝海防虚实事大,如此一来,朝中便不能坐视不管了。”

说罢,他转身望向郑岐:“郑兄既然能查得此事,想来帮在下探一探赵显私船出海的时间也不难吧。”

郑岐闻言顿了片刻,继而点了点头。

数日后,东莱郡的都尉李行收到一封密信,信上是一条袭国通往沧溟岛的外部航线图。

这李行是当朝太尉的旧部,一见着这封密信,还以为是细作在暗探我袭国海防,当即便派人去一探究竟。

结果正好撞上一艘顶风作案的商船,李行命人将其拦下后,将船中的货物查了个尽,不查不知道,一查吓一跳,船上运的竟然是印着司农寺火漆印的官货。

隔日,一封急报便快马送到了绥京城,入了掌管一国军政的太尉府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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