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泽阵抬眼,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不远处的少年。
隐隐约约能听到对面传来贝尔摩德轻柔含笑的话语声,像缠绕的丝线,具体内容却模糊不清,黑泽阵并不好奇,也不勉强自己留神倾听。
那天被朗姆耽搁了一会儿,等到再刷房卡回到两小孩待的房间里时,里面就只剩下宫野明美一个人了。
“那个小孩呢。”黑泽阵环顾四周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宫野明美没回话,低垂着脑袋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于是他突然意识到,不光是那个直面爆头现场的男孩,眼前这个看似安静的女孩,也同样被无情地卷进了阴谋诡计的陷阱中。
过早地失去了双亲,和妹妹来到了异国他乡,结果身边信任的保姆为了金钱出卖绑架了她,被迫面对了凶恶的雇佣兵,亲眼见证血腥的杀人现场,无时无刻不面临着死亡的威胁。
她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错,只是她的身份特殊,只是她失去了本该为她遮风挡雨的庇佑。
不存在的良心颤动一秒,似乎一开始黑泽阵就上前制止保姆的绑架,或许对这个女孩来说是一个幸运的选择。
可惜他没有。
无声叹了口气,他走上前拍了拍孩童柔软的脑袋,黑发从指缝间露出,不听话地凌乱翘起。
她懵懂地抬眼,蓝色的眼睛像被水洗过的天空,依旧清澈明亮。
“要和我回日本吗?”黑泽阵学着宫野明美的样子,歪了歪头,用日语问道。
“日本……”宫野明美有些怔愣,语气细弱地像怕惊扰一场梦,“可以回去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黑泽阵感觉自己像前世玩的galgame里总算没有选错选项的玩家,顿时松了口气,给出了肯定的回答。
看了一眼仍旧被她抓在手上的糖,他在虚空中指了指,“不喜欢吃吗?”
她的嘴角抿起纯真而羞涩的弧度,身体力行地拆开了糖纸,眼里却倒映着水汪汪的绿色湖泊。
“喜欢的。”
糖果,也喜欢的。
扯着琴酒的风衣衣角,宫野明美两人在朗姆的瞪视下施施然走出酒店。
全程游离在任务之外,也不清楚任务向着脱轨的方向狂飙突进的伏特加,只是傻人有傻福地乖乖接到大哥的短信,乖乖地在酒店的停车场里等着接人。
“大哥。”看到琴酒开车门进来,又是一句快刻进dna的从心话语。
结果看到了紧接着琴酒进门爬上座位的小女孩。
墨镜后的眼睛骤然瞪大。
这是谁啊?!
或许是震惊的情绪太过明显,琴酒略带嫌弃地瞥了一眼小弟,却也没有多做解释。
太麻烦了。
黑泽阵盘算了一下这几天发生了多少事,感觉讲起来太费时间,对着伏特加讲也没有意义,于是作罢。
他只要当个无忧无虑的小跟班就好了。
紧紧贴着黑泽阵坐下,宫野明美自以为不明显地摸了摸肚子,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颗糖,快乐地拆开,眯眼咽下。
“饿了?”琴酒把玩着烟盒,没有吸烟,敏锐地注意到宫野明美的动作,“想吃什么吗。”
“寿喜锅。”嘴里含着糖,她含含糊糊地说。
“……”黑泽阵略感头疼。
结果最后还是调转了方向,让伏特加开去了附近的唐人街。
没找到宫野明美心心念念的寿喜锅,倒是有好几家中式饭馆,只不过和黑泽阵前世对中餐的印象完全不同,除了名字一样外实在看不出有哪里相同,味道实在不敢恭维,最后草草吃了两口,就礼貌地放下了筷子。
“所以那个小孩呢,他去哪了。”
已经过了饭点,饭店内人并不多,大多都是这个点才下班的社畜,一个人默默地吃着饭,保持着共有的疲惫和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