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关系。”他够有耐心,“没人天生认字。”
“字呢?”我问。
“子深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他顿了顿才说:“没有。”
骗小孩呢,我才不信。
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,你的眼睛很漂亮。”他突然说。
露出马脚了。我想。“没有。”
“你这种眼睛叫桃花眼,”他又笑,“是最好看的眼睛。”
“别这么弯弯绕绕。”我不屑道,“我知道你要做什么。”
他不解:“我要做什么?”
“禁脔。”我说,“是这个词吧。”
贺言一怔,很快开怀大笑。
“你从哪听说的,我是喜欢男人没错,但那是男人,懂吗,成年男人。”他抹去笑出来的泪光,“虽然现在是鳏夫,但对小孩没兴趣。至于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挑衅一般上下扫过我全身:“哪哪都没长成呢。”
我愤怒,但更多是尴尬。
我在这三月的路程中学会叫他父亲,学会写自己的姓名和其他的字。马车一路向北,绕过雁城。
我问为何不去京城看看,他说京城没什么好看的。他带我去了云平,祭奠他的父亲,我名义上的祖父。
之后我见识了雁北苦寒,在偌大的将军府里长出了冻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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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江东去,浩浩汤汤。我在合木住了五年。
贺言手把手教我骑马,我坐在马上,他扶着我的后背,握着我的手让我拽好缰绳。
“去吧。”他说。
“我会摔下来的。”我说。
“不会的。”他摇摇头,“有人第一次骑马连教都不用,一上去就会。”
我不得不在他期许的目光中朝着马肚子踹了一脚,尖叫着“救命啊”“救命啊”“救命啊”离开了他的视线。
他似乎是不会当父亲的。我在摔断了手腕、嚎哭着被他抱回将军府时想。
他慌忙地去找医师,喃喃着“他不是一次就会的吗”。
学剑术时也是这样。他只演示一遍,便让我做。我据理力争说这没人能学会,他总不信。
“有人就能学会啊。”他总是这么说,“第二天人家就能学新的了。”
舞剑时他的发尾在风中飘扬,我却嗅到江水携带起的泥土味。
说到云江,贺言很喜欢去云江岸边散步。小时候他抱着我,后来我跟着他。我问他在看什么,他说在看人。
“这没人。”只有江面,全是水。
“有人。”他执意胡说,“当年打仗,这里死了很多人。”
“你杀过人吗?”我问。
“杀过。”他犹豫了,又补道,“。。。。。。很多人。”
“杀人是什么感觉?”
“那得看杀的是谁。杀仇人自然很痛快。”
“杀的不都是仇人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