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宿第五天的训练馆,空调风裹着塑胶场地的焦味在空气中翻涌。临时搭起的观众席上,各队教练的笔记本翻得“哗哗”响,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都透着紧绷——国青队与东京职业预备队的友谊赛刚开场十分钟,记分牌“7:5”的数字背后,是宫侑站在二传位上,像根定海神针般把全场节奏牢牢攥在掌心的模样。
宫侑的橙色护腕在阳光下晃得刺眼,那是稻荷崎队的标志性配色,腕口绣着的小小“Y”字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暗。他低头拍球时,指尖会刻意蹭过球面磨损的纹路——这颗老排球陪他打过去年全国赛,表皮还留着当时关键局扣杀的划痕,他总跟队友炫耀“这球跟我有默契,知道我要往哪传”。此刻他微微屈膝,膝盖精准对着网子中线,这个调整节奏的小动作,连双胞胎弟弟宫治都忍不住吐槽:“只要你膝盖一弯,我闭着眼都知道你要传快攻,对手怎么就总看不出来?”
“宫侑!注意后排!”自由人古森元也的喊声从身后传来,他刚扑救完一个贴地球,膝盖护膝沾了层灰,连运动服裤脚都蹭上了塑胶碎屑,“职业队主攻刚才眼神往你身后飘了,肯定要吊后区!”
宫侑没回头,只是抬手比了个“收到”的手势,目光却像雷达般扫过对方场地:职业队副攻正踮脚活动肩膀,肩线绷得笔直——那是准备拦网的信号;自由人站在中后区,重心压得极低,双手垂在膝盖两侧,指关节都泛着白——明显在防他最擅长的吊球。他突然勾了勾嘴角,手腕轻轻一翻,排球在掌心顺时针转了个圈,指腹还刻意在球缝处顿了半秒,连拍球的节奏都慢了下来——这是他故意露的破绽,要骗对方以为他要传前区快攻。
果然,职业队两名拦网手瞬间往前压了半步,鞋钉蹭得塑胶地发出“吱呀”的刺耳声响。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半秒间隙,宫侑手腕突然发力,小臂带动手腕划出一道快得几乎看不见的弧线,排球像道橙色流星,擦着他的指尖精准飞向三号位——那里的牛岛若利早已踩着步点起跳,手臂伸直的瞬间,手掌正好迎上球,连调整动作都不用做,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球砸在对方场地左侧死角,职业队自由人扑过来时,只摸到一片带着风的空气。
“好球!”场边欢呼声响成一片,稻荷崎队的教练甚至激动地拍了下战术板。宫侑落地时特意往替补席瞥了眼,果不其然,及川彻正坐在边缘,手里攥着瓶没拧开的矿泉水,指节都快把瓶身捏变形,眼神却死死盯着他,嘴角抿成条直线——这副不服气的样子,让宫侑忍不住挑了挑眉,故意对着替补席比了个“1”的手势,连指尖都带着藏不住的嚣张。没人注意到,他落地时左脚脚踝悄悄往外侧撇了下,又飞快站直,用右脚轻轻蹭了蹭左脚鞋跟,看似在调整鞋带,实则是刚才传球时发力太猛,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——早上热身时就有这感觉,当时他以为是护踝没缠紧,现在才发现,是昨天加练后三战术时不小心崴到的旧伤,在高强度比赛里开始隐隐作痛。
第一局推进到20:18时,职业队突然变阵,两名副攻全往网前压,双手搭在球网上,指节都快扣进网眼里,明显要封死快攻路线。教练在场边扯着嗓子喊:“宫侑!传慢攻!给牛岛!别硬冲!”可宫侑却没急着动,他拍球的节奏故意慢了半拍,目光看似落在三号位的牛岛身上,余光却死死盯着四号位的星海——星海正趁着擦汗的间隙,悄悄往外侧挪了半步,肩膀比平时高了一厘米,连球衣领口都因为动作扯得歪了些。只这一个细微动作,宫侑就懂了:星海想打“假快攻真斜线”,用虚晃骗拦网,再扣对方防守空档。
他手腕一翻,排球先往三号位虚晃了一下,引着职业队拦网手齐刷刷往左扑,接着小臂突然收力,球路急转,像被磁铁吸着般飞向四号位。星海起跳时甚至没怎么调整,手掌直接迎上球,扣杀的瞬间,球擦着拦网手的指尖落在对方场地右侧死角,连裁判都忍不住凑近看了眼球印,确认是界内。场边稻荷崎队的教练忍不住跟身边人点头:“这二传的‘球感’太绝了,能顺着攻手的意图变节奏,甚至比攻手自己还懂怎么扣才能得分,这才是顶级二传的样子。”
比分到22:20时,宫侑的脚踝刺痛越来越明显,连拍球的力度都比平时轻了些,橙色护腕也因为汗水滑到了小臂上。可他没露半点破绽,反而借着擦汗的动作,快速扫过队友站位:佐久早在后排抬手比了个“3”的手势——那是他们约定好“要后三球”的信号;牛岛在三号位轻轻踮脚,膝盖微屈——准备接应慢攻;星海则在四号位敲了敲球网,指节碰得网绳轻轻晃动——提醒他注意拦网高度又高了些。这些零散的信号,在他脑子里瞬间拼成完整的战术图,甚至连职业队可能的防守漏洞,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职业队自由人像是看出他的疲惫,突然把球挑向他的左前方,球路偏得离谱,明显是故意逼他大幅度移动。宫侑没办法,只能往左猛冲,左脚落地的瞬间,脚踝传来一阵剧痛,像是有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韧带,疼得他眼前都冒了点白光。他踉跄着往旁边倒,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,手里的排球却没脱手,反而下意识往三号位送——哪怕身体已经不受控制,第一反应还是给队友创造进攻机会。最终球还是砸在地上,滚出老远,沾了道灰痕,可那下意识的传球动作,让场边国青队教练忍不住攥紧了战术板,低声跟助手说:“这就是顶级二传的本能,什么时候都想着队友,想着整个团队的节奏。”
“嘶——”宫侑单膝跪地,左手死死按住脚踝,指节泛白,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。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,砸在地上晕开小圈湿痕,平时总上扬的嘴角,此刻紧紧抿着,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又沉重。他能感觉到脚踝在迅速肿胀,护踝都快被撑得变形,可目光还是死死盯着场上:职业队二传正在跟主攻低头沟通,手势悄悄指向国青队后排——他们想趁乱吊球,把比分追平。
“宫侑!”星海光来的声音最先传来,他从四号位跑过来,运动服领口全被汗浸湿,贴在脖子上,连头发都滴着汗,“能站起来吗?要不要换替补?及川在下面都快急疯了。”
宫侑想摇头,可刚动了下,脚踝就疼得他倒抽冷气,连话都说不完整:“我……我还能……”话没说完,又一阵剧痛传来,他只能咬着牙闭上嘴,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,鞋跟处被汗浸得发黑,护腕上的橙色条纹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——昨天他还跟队友拍着胸脯说“要让职业队看看稻荷崎二传的厉害,让他们知道国青队不是好欺负的”,现在却连站都站不起来,像个笑话。
裁判吹了暂停哨,队医提着医药箱跑进场,蹲下身时不小心碰了下他的脚踝,宫侑立刻疼得闷哼出声,身体跟着抖了下,却还不忘抓住队医的胳膊叮嘱:“别……别告诉教练我旧伤复发,就说……就说我不小心崴了一下,还能打……”
宫侑再没说话,只是抬头看向记分牌——22:21,这分要是丢了,职业队就能追平,他刚才拼尽全力攒下的优势就没了。直到教练走过来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咬着牙,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战术笔记,指尖因为用力都在发抖:“职业队……职业队副攻拦网习惯卡快攻节奏,传慢攻时往牛岛左肩送五公分,他扣杀顺手;佐久早后三球要高十公分,他跳得比职业队副攻高,能避开拦网……”笔记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批注,关键处还用红笔圈了起来,连“职业队自由人左手反应比右手慢”“二传传高吊球前会先眨下眼”这种细节,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没人说破,宫侑刚才倒地前那下意识的传球动作,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:顶级二传的厉害,从不是只会传好球,不是能打出多少华丽的快攻,而是哪怕身体失控,哪怕疼得快要失去意识,心里装的还是整个团队的节奏,还是队友的进攻机会。
训练馆的空调风裹着塑胶场地的味道,吹不散场边观众席的喧嚣,反而让空气中的紧张感更浓了些。国青队与东京职业预备队的友谊赛已进行到第三局末尾,记分牌上刺眼的“18:24”像根尖锐的刺,扎在每个队员心里——职业队的扣杀带着成年人的力量感,球砸在地上时都能听见沉闷的回响,拦网高度更是压得国青队主攻手抬不起头,连一向冷静的佐久早圣臣,都在第三次强攻被拦后,罕见地攥紧了拳头,指节泛白,连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及川彻坐在替补席边缘,膝盖上搭着条没怎么用的擦汗毛巾,目光却像钉子般死死钉在场上。宫侑正弓着身子调整传球节奏,他今天状态本就不算好,早上训练时就揉着脚踝说“有点发紧”,此刻跑动间脚步明显慢了半拍,连平时最擅长的快速变向,都显得有些迟钝。职业队的自由人像是看穿了这点,每次防守都故意把球挑向宫侑的左前方,逼他大幅度移动,消耗他的体力。
“宫侑!别硬撑!不行就下来!”教练在场边喊,手里的战术板敲得“砰砰”响,震得人耳朵发疼,“传快攻!让星海跟上!别给他们调整的机会!”
宫侑咬着牙点头,双手持球时指尖微微发颤,连排球都因为汗水滑了下。他瞥见星海在网前挥手要球,手指还敲了敲球网,脚步猛地向前跨出,可就在手腕发力传球的瞬间,左脚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——像是有根生锈的针狠狠扎进韧带,疼得他眼前发黑,身体踉跄着往旁边倒,手里的排球脱手砸在地上,弹了两下,滚到职业队队员脚边。
“嘶——”宫侑单膝跪地,左手死死按住脚踝,冷汗瞬间浸透了队服后背,连运动服的号码都被汗浸得模糊不清。场边的惊呼此起彼伏,前排的观众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,星海第一时间冲过来,蹲下身想扶他,却被宫侑用力甩开手:“别碰!动不了了!”他的声音带着疼出来的沙哑,还有点藏不住的委屈——他明明还想再传几个好球,明明还想赢下这场比赛。
裁判吹了暂停哨,国青队医提着医药箱一路小跑进场,鞋钉踩得地面“咚咚”响。及川彻几乎是从替补席弹起来的,毛巾随手扔在座位上,跑进场时,正好看见队医轻轻按压宫侑的脚踝,宫侑疼得闷哼出声,头都快低到膝盖上。他心里突然一紧——不是因为对手的领先,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替补上场,而是看见宫侑攥着裤腿的手,指节都在发抖,那是他认识宫侑这么久,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。
“及川彻!准备上场!”教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,语气里带着点急切,“替换宫侑,打二传!记住战术,别学宫侑那套硬冲,跟队友多沟通!”
及川彻猛地回神,转身往替补席跑,手指慌乱地扯掉热身外套,动作快得都差点把衣服扯破。他的心跳得飞快,不是紧张,而是一种混杂着焦虑与决心的情绪——他知道这场比赛对宫侑有多重要,这个总爱跟他较劲、总爱炫耀的家伙,昨晚还在宿舍对着战术笔记熬到半夜,一边画路线一边念叨“要让职业队看看国青二传的厉害,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小孩”,现在却只能坐在地上,看着别人替他完成这场没打完的比赛。
“传球别慌!跟星海、佐久早配合好!”教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比平时沉了些,“职业队的拦网节奏快,你要学会慢下来,找他们的空档。”
及川彻点头,弯腰系紧运动鞋带,鞋带都系成了死结,余光却瞥见队医正扶着宫侑往替补席走。宫侑路过他身边时,突然停下脚步,声音带着疼出来的沙哑,却还在强撑着耍帅:“及川彻,别输得太难看,不然我就算瘸着腿,也得跟你再比一场。”
及川彻抬头看他,宫侑的脸色苍白得像纸,嘴唇都没了血色,却还在努力挑着眉,眼底没有了平时的挑衅,反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。他突然笑了,伸手拍了拍宫侑的胳膊,语气比平时认真:“放心,我可不会让你看笑话——好歹咱们都是国青的二传,丢人的事我不干。”
宫侑愣了愣,没再说话,被队医扶着坐进替补席。他刚坐下就扯过毛巾盖在腿上,把受伤的脚踝藏在毛巾下面,目光却没离开赛场一秒——他想看看,这个总被自己当成“头号对手”的家伙,到底能不能接住这场快输了的比赛,能不能传出让他也认可的好球。
及川彻跑进场时,星海正站在网前等他。两人对视一眼,没有平时的互怼,没有针锋相对的眼神,星海只是点了点头,声音有点喘:“传高点,我能扣,职业队的拦网没想象中难对付。”
“知道。”及川彻回得干脆,走到场地中间弯腰捡球,指尖触到排球皮的瞬间,他突然想起早上视频时,研磨特意叮嘱他的话——“比赛别太急,找准节奏比硬拼重要,你跟宫侑都一样,有时候太想赢,反而会乱了自己的节奏”。他深吸一口气,把脑子里的杂念都抛开,抬手示意队友准备开球。
哨声响起,国青队的发球擦着网落在对方场地,形成一个刁钻的界内球,职业队自由人反应很快,稳稳把球垫起,二传手手腕轻抖,球直飞向四号位。职业队主攻手高高跃起,手臂像鞭子一样挥下,排球带着风声砸向国青队场地角落——古森元也扑得飞快,膝盖在地上蹭出一道红痕,连护膝都磨掉了点皮,总算把球救了起来,却把球垫向了及川彻的右侧,离二传位足足有两米远。
及川彻几乎是本能地向右侧扑,左手撑地稳住身体时,掌心被塑胶场地磨得生疼,可他没顾上疼,右手精准地把球托向空中,手腕还轻轻调整了下角度。他抬头时正好看见星海在网前起跳,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道漂亮的弧线,便手腕加力,把球往星海的最佳扣杀点送——那是个比平时高十公分的位置,正好能避开职业队副攻的拦网。
“砰!”排球砸在对方场地的空档,连职业队队员都没来得及反应,记分牌跳到“19:24”。